返回第七章 手可扪星图(3 / 6)  蓬刀人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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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腮胡也在,勉强分出半碗锅巴。我先前吃得很饱,你不必留给我。”

    “不服管押者,理应按律杖决。既是料匠闹事,刺面人违犯,该徒一年,《宋刑统》记得明明摆摆。”

    谢皎一面推敲情势,一面用牙研磨锅巴,像在咬嚼脆骨,囫囵道:“到这纲船上,竟多了一种沉河手段,姓仇的想杀一儆百,我看是人心不稳啦。”

    “杀人者必能服人?”

    “杀人者人恒杀之,惟机谋能服人。”

    她剔鱼刺,问道:“我方才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几句?”

    “开青龙江,选市舶司长官,海贸肥肉被应奉局夺去。监司输了,不愿拨脚费,花石纲水手就没钱拿,闹大了很够应奉局喝一壶的。”徐覆罗奇道,“嘿,绕一大圈因果,竟落到咱们头上来了?”

    谢皎默默呷茶,他咂摸道:“我方才听说,郑转运大名郑子虚,爹妈妙算,果真人如其名,香火不旺。”

    她扑哧一笑,揭掉膏药,搁了茶杯,正色道:“饱了。趁着人乱,我下划子去瞧瞧,把你这几日斫的假弩拿出来,今早的老蓑衣呢?”

    乔屋与桅杆之间的窄缝里,既能容下一个瘦小的虾皮,便能侧藏一只划子。每艘纲船七八名杂役,分管缆帆梢舵,常携几只柳叶走舸,以备风雨不测。

    谢皎登船之初,便问陶秀才要来最破的一只,自己找钉锤,补了缺漏,寻张苫布遮好,藏掖于乔屋背后。

    徐覆罗矮身一趴,四脚着地,从榻底掏出一袭老蓑衣,正是今早所窃。当然了,他说叫“借”,有借有还,不分你我。谢皎接过假弩,挟在腋下,老蓑衣一抖,沉甸甸就往身上披。

    “我借了两套,”他忙道,“等等我,一起去。”

    “你守在房里,掩护我,防备郑子虚刺探,杀个回马枪。”

    谢皎系牢大蓑衣,盖严灰扑扑的旧衫,将一只小臂长的锈刀勾在腰下,充分利用一切所得器具。

    她回头叮嘱道:“卷好枕头,用薄被掩着,就说我小有不适,每月一回的时候到了,犯了邪驴脾气,谢绝任何叨扰。”

    徐覆罗嘴应草草,心说,你那邪驴脾气,何止一月一犯?

    她开舱门,四下无旁人,运河斜雨削腮。谢皎压低了斗笠,正面只见瘦骨下巴,含胸塌腰,匆匆几步投身白茫茫。甲板雨花成簇,徐覆罗举目朝后远眺,五七只划子漂荡纲船之间,直如热汤葱花,根本分不清谢皎人在何方。

    “掩护长官也是桩重要差事,我得做好,不能拖她后腿。”

    他暗自打气,关紧舱门,折身榻前,一把扯起榻上薄衾,合着谢皎那张,虚虚窝成一条正犯脾气的美人蛇,侧朝壁间而卧。

    ……

    ……

    淮南运河至深五尺,纲船每载四百石,吃水也不过四尺之深,绰绰有余。往日河道浅淤,行船风平浪静,孰料今日无端雨邪,水面如白龙翻滚。

    谢皎负弩在背,凹了胸,塌了腰,难辨高矮胖瘦。

    她沿左舷走到僻静处,两旁一望,揭开苫布,舸中桨橹经雨水打透,慢慢濡成了水牛灰。

    左后角鲜有人来,谢皎拽划子,拖到边沿入水,纵身一跃,撑平双臂落进桨位,猛随走舸上下起伏好几回。待得舟靖,她矮身抄橹,使力钻波逆行,河面早有七九只划子穿梭。

    “‘昨夜风吹雨打,折了纲船的桅杆。’”

    她推想道:“航道行船有南北两向,南下顺水,北上却逆流,非拉纤难进寸步。昨夜号子声声,必是纤道蚁夫在冒雨拖船。按道理讲,顺水舟该当放桅倒樯,以便逆水舟的纤绳能够无碍通行。”

    浑水泼面,谢皎捋一把脸,呸的一声,继续动肩摇橹,寻思道:“桅杆若竖放,早被纤绳搅成一团乱麻,蚁夫拖不过船,昨晚就该闹事了,我又没睡死,不至于毫无察觉。今儿河道涨水,通行方便,无需蚁夫斗力。说明这一批南下的纲船,昨夜分明放倒了桅杆。”

    明州造船场远近闻名,纲舟海船皆出其手,越海出使高丽都能安然无恙。小小内河风雨,它若真能打断硬木桅杆,那便是造船监的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有人动了手脚,就在今早,”谢皎暗忖,“这是个人造的由头。”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掌心发烫,心里喊号鼓桨,直在峰谷间起起落落。此时越过十数艘纲船,白浪吐出一只舸尖,兀自打旋,猝不及防与她相撞。

    那人同样身披蓑衣,面不能辨,嚷老汉声音,狼狈吼道:“哪条船上的?”

    “担心陶大哥,来看轻重!”她粗声应道。

    水声噪耳,那老汉朝后一指,叫道:“第十七艘!闹得正凶,三个狗官都在。去也白去,上不去,怕要出人命,老子我先躲啦!”

    雨势溅溅,老梢手挣出回旋,几竿子拐走了。时不我待,谢皎指认序数,一鼓作气朝尾纲冲去。经逢第十七艘船时,果然听到甲板嘶闹震天。

    ……

    ……

    “契印是假的,雇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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