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自己的名字,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阿耶心情很好,挽袖杀鱼,洗手做羹汤。他们家的分工很奇怪,阿娘比较关心进项,因为盘下客栈后屋舍实在太多,单用来住未免浪费,便划分了前后区域,前面用作经营,后面用作起居。一般来说全家都很悠闲,但及到每月月末,阿娘要到柜上查点账目。因为之前雇的两个掌柜都有中饱私囊的嫌疑,第三个就尤为注意些。也不是苛扣得人半点油水也捞不着,略有些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帮工若是赚得比东家还多,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阿耶是个不愿过问俗务的人,他很有钱,照他的话说,几辈子也用不完,何必费那个心思。阿娘比阿耶更有进取心些,常说他不事生产,坐吃山空。女人总要找些事做,才能把精力从吵架上分散出去,阿耶说她愿意就让她忙去吧,忙完了回来吃现成的就是了。
芥子从小是阿耶带大的,他喜欢带孩子,就像九色喜欢带如意一样。芥子常觉得耶娘的性别颠倒了,阿娘喜欢在外奔走,阿耶更恋家,给他把屎把尿,一点都不嫌他麻烦。他刚学会站立的时候就被阿耶带进厨房,放在竹车里,看他下厨做饭。如今过去好几年了,阿耶的手艺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也是奇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次的鱼汤还是很失败,阿娘喝了一口,险些呕吐。阿耶很着急,“不会又有了吧,药都按时吃了吗?”
阿娘没应他,指指勺子让他自己尝,他抿了口,咂咂嘴,“怎么这么苦呢,鱼胆被割破了?”
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阿娘往芥子碗里舀蛋羹,“宝儿吃这个,多吃些,长得高壮。阿娘让裁缝给你做了新衣裳,在你床上放着呢,吃完去试试。”
阿耶说:“娘子,我觉得我缺件薄衫。”
阿娘抬眼道:“前两天不是刚做过吗?”
阿耶扭捏了下,“波斯商人带来了新料子。”
阿耶对生活各方面的要求都比阿娘高,所以他的周围永远鸟语花香。芥子有些着急,轻轻唤阿耶,“我的事别忘了。”
阿娘唔了声,“什么事啊?”
阿耶说:“芥子觉得自己的名字难登大雅之堂,希望能够改一改。”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张,阿娘是非常善解人意的,点头说好,“既然不喜欢,改一个使得。要开蒙了,有个响亮的名字,将来先生叫得也勤些。”
五岁的芥子还不懂,其实经常被先生点名不是什么好事。他的愿望达成了一半,只等阿耶再想一个。阿耶说:“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今天天色不早,你先回房去吧,咱们明日再议。”
芥子说好,起身拱拱手,退了出去。可是因为心里放不下,想留下听听进展,也许耶娘现在就要商量了呢。他身子一旋,悄悄钻进了书柜和墙的夹角里。阿耶和阿娘果真喁喁聊天,不过聊的不是他的名字,是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题。
阿娘说:“朝中近来出了大事,陛下推行新政受阻,只怕要打你的主意了。我们到了这里,他都知道,如果有旨意下来怎么办?”
“他下他的,我可以不接。”阿耶语气淡然,“我这两天在想,芥子长大了,张掖也住了五六年,有些厌倦了,去酒泉吧!这里的事交给别人打理,或者盘出去也可以。看你总为进项劳累,心疼死我了。”
阿娘发笑,“我早说过的,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明明可以一起悠哉度日的嘛。”阿耶在阿娘面前总有股撒娇的劲道,那么高大的人动不动喜欢枕在阿娘肩头。其实芥子有点鄙视他,但是阿娘很喜欢,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王朗游历了西域各国,据说回到长安了。”阿耶说,“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阿娘啊了声,“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因为在渠勒国被关押了两年,这人到哪里都喜欢讲经布道,结果国君以为他是奸细,将他扣下了。”
阿娘有些忧伤,“会不会像张骞一样,还给他配一位西域娘子?要是这样翠微怎么办?她上次救了你,功力损耗很多。”
“如果能找到剩下的半本经书就好了,等她寿终了,还能续命。”
“翠微比你小几岁?”阿娘说,“看上去应该差不多。”
阿耶算了算,“我十八岁的时候师尊把她带回来,那时好像只有两三岁。”
阿娘啧啧道:“这么算来也有一百三十多了。”
芥子差点没被吓死,原来阿耶已经一百多岁,难怪连头发都白了。可是一百多岁还能长得这么鲜嫩,也许阿耶是个神仙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对他肃然起敬,连小时候尿了他一身这种事,现在回忆起来也觉得羞愧万分。
可是等啊等,等不到阿耶和阿娘谈论他的名字,看来又把他忘了。他觉得有点难过,难道他就真的那么不重要吗?隐约听见阿娘说话,细声细气地,“我这两天没再吃药了,想给芥子添个妹妹。”
添个妹妹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芥子扣着腰带,抿唇满意地笑了。阿耶很犹豫,但是经不住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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