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北京在戒严中(5 / 18)  李自成:全十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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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信心的声调说:

    “如能一鼓荡平,皆先生居中调度之功。”

    杨嗣昌躬身说:“这是上托皇上威灵,下赖将士用命。微臣以驽钝之材,辜负皇上宠信之深;自任本兵以来,内而流贼迟迟未灭,外而虏骑入犯,直逼京师,致使陛下午夜忧勤,寝食不安,实在罪该万死。”

    “卿的困难,朕甚明白,不用多说。”停一停,崇祯又说,“张献忠已经就抚,李自成是国家心腹大患,如能荡平,其他流贼自然容易歼灭,不足为虑。”

    “陛下所见极是。李自成为死贼高迎祥旧部,在诸贼中最为强悍。目前只要将闯贼荡平,其余诸贼闻风丧胆,当可不战而降。”

    “张献忠受抚后,是否确有诚意?抚局是否可恃?”

    杨嗣昌早已料到皇上迟早会问他这个问题,心中已有准备。他对张献忠的投降从开始就抱有怀疑,不像熊文灿那样天真。但是他的“四正六隅、网张十面”的计划,三个月消灭农民军的限期,都早已成为泡影,招抚的办法就是目前惟一能使政府喘一口气的办法了。

    “抚局可恃也不可恃,”他回答说,“在目前抚局对国家有利,暂时是可恃的。倘若趁此时戒饬将士,整顿甲仗,休息补充,常处于‘制敌而不制于敌’的地位,则抚局更为可恃。否则,是不可恃的。”

    “卿言甚是。”

    “以今日看来,张献忠纵然非真心就抚,国家十个月来已受益不浅。自从张献忠在谷城就抚之后,李自成失去呼应,差不多陷于孤军作战,而国家得以抽调更多兵力交给洪承畴、孙传庭调遣,专力对付闯贼。倘非张献忠谷城就抚,这几个月剿贼局面恐无如此胜利。”

    崇祯满意地点点头,但又不放心地说:“就怕李自成会联络别的流贼,接应他逃出陕西。”

    杨嗣昌回答说:“李自成之所以敢于向东奔窜,是因为他联络罗汝才到潼关接应。罗汝才曾联合各股流贼十余万,于上月间进到灵宝、阌乡一带,打算攻破潼关,迎接闯贼。但彼等乌合之众,同床异梦,一战即溃。如今逃到均州与房县山中,乞求就抚。今日决无其他流贼去接应闯贼,故闯贼之灭,指日可待。”

    “倘若从此将流贼次第殄灭,实为国家之福。”

    “所以目前陕西军事十分重要,与对东虏战事同为国家安危所系。”

    “如陕西方面能将闯逆一鼓荡平,即着洪承畴、孙传庭率领大军星夜来京勤王,不得有误。前已两下急诏,申明此意。先生可代朕再拟一道谕旨,叫洪承畴等务必将闯逆一鼓荡平,不使一人漏网,致遗后患。倘有疏忽或作战不力,国法俱在,决不宽容!”

    “领旨!”

    近来每想到陕西方面的军事十分顺利,崇祯就急切地等待着最后捷报。他希望洪承畴和孙传庭能够阵斩李自成和刘宗敏,将他们的首级送来京城,当然最好是将他们生擒,献俘阙下,使京城的军民大大地振奋一下。有时他在闭目沉思中仿佛看见自己坐在午门上,太子侍立一旁,各亲王和文武百官侍立午门下,在军乐声中接受洪承畴和孙传庭献的俘虏,同时派勋臣或亲王代他去祭告太庙,而伫候在大明门外棋盘街一带的军民望着宫阙欢声雷动,齐呼万岁。此刻他又想起来这个问题,问道:

    “你可叫他们最好将闯贼等生擒,献俘阙下?”

    “臣数日前已经将圣上此意檄告洪承畴、孙传庭了。”

    “好,好,应该献俘阙下。”停了片刻,崇祯又低声吩咐,“至于对东虏议抚一事,总要万分机密,不可使外廷诸臣抓着一点把柄,阻挠大计。”

    “如此大事,自然要特别机密。不过只要皇上断自宸衷,决心议抚,即令外廷知道,亦无人敢于反对。”

    “不过朝廷上风气不正,那些乌鸦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只要陛下圣衷独断,毅然而行,一二个言官不明事理,妄生议论,也不能阻挠大计。”

    崇祯微微地苦笑一下,转了话题说:“卢象升今夜如能赶到京城,卿可告知他明早在平台单独召对。”

    “遵旨。”

    宫中已经在打三更。看见皇上有点疲倦,杨嗣昌赶快告辞,叩了一个头,从文华殿退了出来。

    崇祯乘辇往皇后所住的坤宁宫去,在路上想着:“要是卢象升不赞同杨嗣昌的意见,对东虏抚既不行,战又不能取胜,何以善后?”于是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第二章

    当杨嗣昌同皇帝在文华殿谈话的时候,从昌平往北京德胜门的大道上奔驰着一队骑兵,大约有一百多人。他们所骑的全是口外骏马,时而加鞭飞奔,时而缓奔,以便使冒着汗水的马匹稍得休息。马蹄声在霜冻的、寂静的、夜色沉沉的旷野里像一阵凶猛的暴雨,时常从附近十分残破的村庄里引起来汪汪犬吠。一些惊魂不定的守夜人躲在黑影中向大道上张望。

    挂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衔,宣、大、山西总督卢象升,骑着他的最心爱的骏马五明骥走在中间,心头上非常沉重。从五月间他的父亲在回宜兴原籍的路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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