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医院一干十多年,在院长位置上盘踞了五六年,许多干部都是他的老战友老同事,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他在那里简直实行家长制,比当年丁范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事无巨细,全由他说了算,就连别人穿什么鞋子,他都要管。第三医院有人管他叫肖霸天,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邱副部长过去也听说过一些对肖卓然的反映,大都对肖卓然不利,比如刚愎自用,比如独断专行,比如管理苛刻,那时候他没有切身感受,反而认为这个同志有魄力,工作作风扎实。这次他的内侄女安排工作,是李绍宏主动请缨要把她安排在第三医院的,没想到肖卓然这么不给面子。邱副部长觉悟再高,也不能忍受别人轻视他啊。
邱副部长对李绍宏说,肖卓然同志既然不同意,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不能因为个人问题闹不团结,你说是不是?
李绍宏说,首长站得高。
邱副部长又说,不谈私事了,我们谈谈工作。现在运动正在开展,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要时刻把握。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一个课题,那就是我们为什么要革命。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革命也是有目的的。有些人参加革命是为了解放全人类,有些人参加革命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尤其是那些出身在剥削家庭的人,从理论上讲,中农以上家庭出身的人,能够投身革命,都存在投机的可能性。
邱副部长的这番话,李绍宏当时不是很明白,他那时候关心的是邱副部长的另外一番话。是啊,地位是由作用决定的,没有作用就没有地位,反过来说,没有地位,要有作用,谈何容易?
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李绍宏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只要肖卓然还在当院长,他永远也不会有作用,更不会有地位。肖卓然就是压在他头上的三座大山,他的出头之日,只能等待肖卓然滚蛋的那一天,他盼望肖卓然早点离开第三医院,哪怕肖卓然升官,当局长也行,当地委书记、当省长也行,只要肖卓然不再钳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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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卓然带领医疗队在皖西地区的七个县巡回医疗搞了一圈,回来后起草了一个报告,名为《关于皖西地区医疗卫生工作的调查报告和几点建议》,陈述了他在皖西农村调查的所见所闻所思,并对改善农民用水条件和改良农民生活习惯提出了具体的建议。
这个报告受到了地委宣传部副部长邱山新的重视。邱副部长后来在一次会议上说,这个肖卓然好像有点右倾倾向,至少也是有模糊认识。到农村转了一圈,大好形势视而不见,为什么总是揪住问题?这个报告把人民公社的形势描述得一塌糊涂,这是什么动机?这是向党进攻。
邱副部长在宣传部会议上提出来,要对肖卓然进行调查,家庭背景、现实表现,等等。会上做出了决定,邱副部长把这个秘密的政治任务交给了他的老部下,第三医院的党委副书记李绍宏。
李绍宏对肖卓然早已满腹意见,有了上方宝剑,自然格外积极。找了一个特殊的理由,启动了特殊的程序,调来了肖卓然的档案。刚看了两页,就有了重大发现。肖卓然过去在国民党陆军江淮医科学校做过地下工作他是知道的,问题的蛛丝马迹是,在皖西城解放前夕,在发动进步同学起义的问题上,他为什么要采取利用舒云舒写信的方式,而不是直接和这些同学谈?虽然肖卓然在档案中有文字解释,说是当时因为情况紧急,他身负重任,他的身份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暴露,所以对于几个可靠的同学,他采取了一种特殊的感召方式。但是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自圆其说,因为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工作效果并不佳,因为在接到舒云舒动员信的三个人当中,只有程先觉一个人是起义的,另外两个,一个是投诚的,一个是俘虏。这至少说明肖卓然在发动起义这个问题上有失误。这是表层的问题。
李绍宏后来干脆把程先觉、汪亦适和郑霍山的档案也调出来,花大力气对这几个人的那段历史进行重新研究,结果又发现了深层次的问题。汪亦适投诚的时候,身后有人开枪,过去的结论是郑霍山走火,这个结论疑点更大,如果从相反的方向思考,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汪亦适的投诚是个诱饵,郑霍山的开火才是他们的真正意图。而他们如果是假投降真反抗,那么肖卓然后来为什么不遗余力地为汪亦适奔走,还曾经一度企图颠倒黑白,想把汪亦适定性为起义?对于郑霍山,肖卓然似乎也格外关照,早在郑霍山在三十里铺农场劳动改造的时候,肖卓然还胆大包天地组织大规模的探望,简直就是向新政权挑战。
如此分析推理加上想象,李绍宏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道闪电般的火花。肖卓然表面是地下工作者,谁能担保他在做地下工作的时候没有暴露?因为当时江淮医科学校的特务组织具有很强的渗透性,在江淮医科学校做地下工作的并非肖卓然一个人,而其他几个同志都先后被特务发现,惨遭杀害或秘密失踪,为什么独独肖卓然逍遥法外,而且还受到特务头子马庚河的信任?这背后隐藏着什么?
“四条蚂蚱”?李绍宏突然想起了这个时隐时现的传说,这个传说马上又使他联想到了“三家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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