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孙使她变得安详。她和她丈夫度过幸福婚姻生活的戈辛顿宅,几次易主,一会儿当作旅馆,一会儿分成四套公寓,再一会儿,**卫生部门买下它,却没有想好派什么用途又出手了,后来,就到了著名的电影演员玛丽娜•格雷格名下——他们大兴土木,几乎推倒了重来。班特里太太也并没有感到不舒服,她只是更为以前的戈辛顿宅骄傲,她显现出一个源远流长的古老世家的涵养,就是处惊不变。就在装修改造得簇新,体现了一个影星光华四射的生活风格的宅子里,为圣约翰流动医院举办筹款仪式,圣玛丽米德村的上层人物汇聚一堂,一位热情的影迷,巴德科克太太忽然死了。
圣玛丽米德变得够厉害的,曾经是草地和牛群的地方,是一片新型住宅区,就像是一个儿童玩具:轻盈的建筑材质,鲜丽的外墙,楼顶的电视接受器,巷道里出入着陌生的面孔。女孩子们多是大胆无耻,男孩子呢,“凶神恶煞”似的。圣玛丽米德的女仆们,过去大多来自孤儿院,没读过书,可是会干活,现在的女仆则是新住宅区里年轻独立的妻子,受过高等教育,可是经常打碎碗碟。马普尔小姐也老了,老得要受许多管辖……她有时候会感到惶惑,似乎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可是,伦敦的伯特伦旅馆,完全的一成不变,简直是——“时光倒流,你再一次置身于爱德华时代的英格兰”。壁炉,壁炉旁的黄铜煤斗,里面盛的煤块,家具的款式,印有徽章的银制托盘,瓷器,传统的英式下午茶,黄油松饼,侍者,女仆——“红扑扑的挂满微笑的脸蛋,带着乡下人所特有的憨厚淳朴”,都是上一个时代的。最令人惊奇的是,旅馆的客人,那是些真正的老古董:古老世家的成员,旧贵族,退休的军人,传教士——马普尔小姐感到不安了,她甚至天真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臂,看是不是在做梦,梦见一个消失的世界。后来事实证明,这个虚拟的世界掩藏着犯罪。这就是马普尔小姐的审时度势,她知道,什么叫生活。
四、贝雷斯福德夫妇、阿瑟•卡尔加里博士、马克•伊斯特布鲁克及其他
汤米和塔彭丝在《暗藏杀机》里第一次登场,那时候,还是一对年轻人,“他们的年龄加起来无疑不到四十五岁”。他们原是在大战中认识,一个是士兵,一个是战地医院的勤杂工,就像海明威《永别了,武器》中的男女主角,亨利和卡隆玲。他们虽然是卡隆玲的英国同胞,意识形态上却更接近美国人亨利,海明威笔下典型的迷惘的一代。他们性格轻佻,带着一种时髦的玩世不恭,但因为没有恶意,也没有染上生活的阴影,所以都是快乐有趣的人。汤米曾经有一次竟然说服护士长相信,医生给他开了啤酒作滋补品,只是忘记写在医嘱上了。塔彭丝呢,和一名病人约会看电影,这位病人就是汤米。他们比海明威的那一对幸运,都从战争中活下来了,没有像腓特烈•亨利那样,失去卡隆玲,领受了生活的残酷性。战争没怎么伤着他们,还给他们各人一段传奇生涯。塔彭丝在医院打了一段杂以后做了驾驶员,开过货运卡车,还给一位将军开过车——小巧玲珑的塔彭丝,驾着粗犷的越野车,就像骑手乘着骏马,招来多少钦羡的目光啊!汤米负过两次伤,但都无大碍,他虽然没受到提升,却也被派遣去不少地方:法国、美索不达米亚、埃及。他们过得都还不错,甚至挺有发展的,可是停战让他们失了业。是乐天的本性,还是“迷惘的一代”的颓废通病,再有,大约也是战争中养成的吃光用光的生活方式,他们很快花完了退役慰劳金,两手空空。就在这穷困潦倒的时候,两人在伦敦地铁口遇上了。
汤米是个孤儿,为了去世的母亲的尊严,他拒绝富翁叔叔的收养。塔彭丝,她甚至比汤米更像“迷惘的一代”的代表腓特烈•亨利,她所以会有美国人的腔调,也可以理解,因她在战地医院的要好朋友恰巧是个美国小姑娘。她的言论和行径都违背她的牧师家庭的传统,而她坚持不肯妥协,回家去做乖乖女。于是,他们俩都成了无家可归的人,独自为生计奔波着。战时学来的一点零碎本事,在和平时期根本派不上用场,战争反而把他们变得华而不实,对日常生活看不上眼,老是幻想传奇发生。生活的本质是平淡的,塔彭丝服务过的将军,此时也不过开一家自行车商店糊口。他们的幻想在现实面前大大降低了水准,已经降到有堕落的嫌疑了——勾搭有钱人,和他们结婚。无奈两人的社会背景都不怎么样,周围的人和他们一样穷困,根本结识不到有身份的人。两人碰面,自然是谈当务之急,谋生。商量下来,决定在《泰晤士报》登一则求职启事——“两名青年冒险家待聘。愿意做任何事,去任何地方。报酬应丰厚。”启事还没送到报馆,雇主就来了,一名大块头先生喊住了塔彭丝,要给她一个机会,因为看中了她的机灵、说话里的美国口音。塔彭丝的条件是必须搭上一个人,就是汤米。这时候,就看出她的仁义道德,还有契约精神。大块头用高薪诱惑,又用失业的形势威吓,都不能动摇塔彭丝——“要么两人一块干,要么两人都不干”。正相持不下,塔彭丝又换了策略,她像桥牌里叫牌似的叫出一个名字:“简•芬恩”,这是无意中从过路人闲聊中听来的,完全不知道有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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