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发”
①。如系就问题的实质而言,这种见解不无道理,但从李、脱谈判时期曾、李二人的举措看,其“柔”、“忍”、“让”与“刚严”的区别似乎主要不是实际主张的歧异,而是表面态度的不同。
1883年12 月中旬,以法军进攻驻越南山西的清军为标志,中法战争正式爆发。清廷在主战舆论的推动下,公开表明武力抗敌的态度。但驻扎山西的清军统帅、云南新任巡抚唐炯却“弃军而逃”,“率行回省”,黑旗军也因寡不敌众而撤退。法军在12月16日占领山西城,致使清朝统治层中的某些人仓皇失措,甚或有撤防之议。然而这时李鸿章却“慷慨激昂”地发出主战的呼声。12月17日即法军占领山西的次日,李鸿章上《遵旨妥筹边计折》
说:
……臣惟中外交涉,每举一事,动关全局,是以谋画之始,断不可轻于言战,而挫败之后,又不宜轻于言和。刘永福以新集之军隔河而守山西,本是危道;杀伤相当,弃城走险,疆域胜负,彼此何常?此意未足介意。即敌或径犯北宁,三面受兵,势颇难守。然我兵终无遵罢之理……岂可望风震慑,仓卒撤防,使法窥我内怯,要挟多端,增环海各国狎侮之渐哉?
夫南宋以后,士大夫不甚知兵,无事则矜愤言战,一败则诓儒言和,浮议喧嚣,终至覆灭。若汉、唐以前,则英君智将,和无定形,战无定势。卒之虚憍务名者恒败,而坚忍多略者恒胜:足以知致敌之奇,终在镇定。伏愿朝廷决计坚持,增军缮备,内外上下,力肩危局,以济艰难,不以一隅之失撤重防,不以一将之疏挠定见,不以一前一却定疆吏之功罪,不以一胜一败卜庙算之是非,与敌久持以待机会,斯则筹边致胜之要道矣。
①纵观李鸿章此番言论,其中对士大夫“无事则矜愤言战,一败则诓懦言和”的指责,显系针对曾经攻讦过他的某些主战论者而发的,虽然挟杂私人成见,但也不失为切中时弊、合情合理之言。他对战局的分析和预测,应当说是符合实际、颇有见地的。“决计坚持,增军缮备”的主张尤为切要之见,难能可贵。而四个“不以……”之论,在对清廷的委婉批评箴劝之中,显示出从全局出发考虑和处理问题的见识。这些,都是应当肯定的。
值得注意的是,李鸿章此时的表态,不仅是由于谈判破裂、战局已开的形势激发了他的对外抗争性所使然,而且与清流派的活动有着密切关系。中法交涉以来,清流健将对李鸿章有打有拉,既时有责言,抨击他“怯敌”、“过于谦和”;又设法联络,力图对他施加政治影响。1883年12 月张佩纶进入总理衙门任职,他因“全力主战”,被有的外国人视为“骄矜无知和中国式爱国主义——① 曾纪泽:《伦敦复左中堂》,《曾惠敏公遗集》,文集,卷5,第8页。
① 《中法战争》,第5册,第257-258页。
‘中国人的中国,主义——的产物”
①。张佩纶自告奋勇赴津游说李鸿章,“鼓舞其气”。慈禧认为张氏“奋勇能办事”,批准了他的请求。张氏于12月5日抵津,逗留五日,李鸿章的《遵旨妥筹边计折》正是此后所上。李鸿章致函李鸿藻说:“日前幼樵来晤, 询悉硕画荩勤,忠诚蹇蹇,钦跳动名……洵如尊旨,只有增军备缮,一意坚持”
②。由此可见,李鸿章此折正是迎合了李鸿藻之意。张佩纶的天津之行,当是清流派精心谋划、布置的一次重要活动。
正因为如此,李鸿章主战的余音未息,清流派便紧锣密鼓地出场配合。
已出任山西巡抚的张之洞呼喊尤力。他于1884年1月初上《法衅已成敬陈战守事宜折》,强调须“决战计”,说“事已至此,羁縻无益”,主张在越南与法军一战。由于李鸿章和清流派的一度合拍,使得主战舆论更占了上风,以致于以“转圜”为言的翁同龢,尽管“仍力言之,然无和者”
③。
当然,尽管这时李鸿章与清流派表面上你唱我和,异口同声,但李鸿章的主战表态并不见得言由其衷,颇有委蛇保荣的意味。
中法交涉以来,李鸿章处于“谤议喧腾”之中,就在他上《遵旨妥筹边计折》前夕,更有人对他激言弹劾,说他“岁费国家百万金, 而每有震惊,一味议和”,“张夷声势,恫吓朝廷,以掩其贪生畏死,牟利营私之计”,“坐拥重兵,挟淮军以揽权”,要求立予罢斥④。舆论可畏,而清流派则在相当程度上左右着舆论,慈禧对他们仍旧放纵和利用,派系斗争复杂,政局叵测。李鸿章自然不会冒然拒绝清流派的联络,招其劲矢,故作出亲而近之、迎而合之的姿态。对于其他门户,他也因事制宜,巧于应酬。
李鸿章的圆滑并不是多余的。当时清朝统治层中确实构成一种特别复杂的多边关系网络,慈禧就是主宰这个网络中枢的蜘蛛。她的心机和下一步行动,即使李鸿章这样的权至们似乎也无法捉摸。他们似乎在沉闷的氛围里预感到一场暴风骤雨即将降临,而对他们是凶是吉、是祸是福着实叵测。1884年4月他们所预感的风云果真到来了。慈禧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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