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底是在追思路波,还是在逃避自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人最怕的是面对自己,尤其不敢面对自己的良心。
秦继舟倒是肯面对了,这两个月,秦继舟走了不少地方,几乎年轻时洒过汗水的地方都去了。站在一座座大坝上,他先问自己的,不是为什么这里水少了、没了、干了,他在不断地鞭笞,当年我干过什么,说过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问来问去,秦继舟把自己问哭了,老泪纵横。苍凉的泪打在老脸上,生出尖锐的痛。原来从那时起,他就把自己的一生毁了。
毁了啊!
剩下的时间,秦继舟就做一件事,修河!他是把自己当成了一条河,清掉淤泥,拿走卵石。他想让这条河还回本来的面目,想让河里的水清澈、透明,流得欢快,可淤泥太多,他清不干净。他原想把路波也请来,两个斗了一辈子的人,再斗,斗出个结局,斗出个明白来。没想,路波不等他,走了。
这个老右,他居然走了!秦继舟心里那个恨那个憾啊,感觉精神气一下少了许多。不过剧痛过后,秦继舟倒也明白不少。他冲楚雅说:“人总是要走的,你看看,五斗他们睡了多少年,老书记他睡了多少年,过不了几年,我们都会睡在这里,睡在这里啊。”
楚雅不为所动。不管秦继舟是无奈之下的自嘲还是真看透了的释然,她都表现出一个字:冷。楚雅跟秦继舟什么也不说,秦继舟倒是想跟她说说以前的事,问她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东西,楚雅不,她闭口不提,像是要把过去完全地禁锢在内心里,一个人咀嚼一个人独享,不过每每想得深入的时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抓住秦继舟的胳膊,抓得很牢,生怕一放开,秦继舟就会离他而去。
楚雅内心还是有怕啊。怕这个字,挺折磨人的。
这些日子,楚雅是把自己装进冰库里了,不管想起什么,看到什么,都发冷,打战,控制不住地哆嗦。这个高傲了一辈子的女人,终于低下头来,看石子是怎样硌到了脚心,看野刺是怎样刺破了裤角,扎进肉里。曾经盛气凌人的架势,一夜间被山风吹尽。直到邓家英和邓朝露来到峡里,她僵枯的脸色才活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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