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商业区,是北京老字号最密集的地方。经营中药的同仁堂、经营布匹的瑞蚨祥、经营帽子的马聚源、经营布鞋的内联升、经营茶叶的张一元等,都是响噹噹的百年老店。」李老师说着说着已走到街口,约两层楼高的铁制镂空栅栏上头,题了叁个大金字:大栅栏。
『这……』我有些激动,问暖暖:『难道这就是……』「大石辣儿。」暖暖笑了。
『栅栏可以念成石辣吗?』「我查过字典。」暖暖说,「不行。」『那……』「别问了。」暖暖说,「就跟着叫呗。」据说明孝宗时,为防止京城内日益猖獗的盗贼,便在街巷口设立栅栏,夜间关闭,重要的栅栏夜间还有士兵看守。
由于这里商店集中,栅栏建得又大又好,因此人们就叫这里「大栅栏」。
清初有禁令:「内城逼近宫阙,严禁喧哗」,因为这里刚好在警戒线外,大家便来这里找乐子,现存的庆乐园、广德楼、广和园等戏园子,当时都是夜夜笙歌的场所。
这里也成为老北京人喝茶、看戏、购物的地方,是生活中的一部份。
我和暖暖沿街闲逛,先被一座像是戏园子建筑的大观楼吸引住目光,上头还有「中国电影诞生地」的牌匾。
里头是上下两层环形建筑,有大量历史照片和画册挂在四周墙壁上。
原来这是座电影院,1905年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就在这放映。
看到陈列的旧时电影放映器材,我告诉暖暖我想起小时候看的露天电影。
那时只要有庆典,庙口空地总是拉起长长的白幕,夜间便放映电影。
我总喜欢待在放映师旁,看他慢慢捲动电影胶带。
暖暖说她小时候也特爱看露天电影。
走出大观楼,心里装满旧时回忆,彷佛自己已变回活蹦乱跳的小孩。
大栅栏是步行街,没有车辆进入,商家老字号牌匾更衬托出街景的古老。
暖暖说有些街景她似乎曾在电视的清装剧上看过。
大栅栏里都是商店,但我口袋不满,因此购买欲不高。
服务态度还算不错,有时见顾客买了东西,店员常会说:「这是您——买的东西,这是您——要的发票,我把发票放在这袋子里,您——比较好拿。」说到「您」字总是拉长尾音,挺有趣的。
当看到商品标示的价钱时,我第一反应便是换算成台币,价钱果然便宜。
「人民币和台币咋换算?」暖暖问。
『大约一比四。』我说,『一块人民币可换四块台币。』「嗯。」暖暖点头表示理解,然后指着一个标着两百块的花瓶,「所以这是五十块台币?」『是八百块台币啦!』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暖暖吐了吐舌头,说:「我算术一向不好。」『这哪叫不好?』我说,『这叫很糟。』我从皮夹掏出一张自从来北京后就没有出来晒太阳的百元台币,说:『跟你换一百块人民币。』「你想得美!」暖暖说。
『还好。』我笑了笑,『你算术还不到无可救药。』暖暖似乎对我手中的红色钞票感到好奇,我便递给她。
「这是孙中山嘛。」暖暖看了看后,说。
『你也认得啊。』我说,『好厉害。』「谁不认得。」暖暖白了我一眼。
我看暖暖对台币的兴致很高,便又从皮夹掏出一张蓝色千元钞票递给她。
「咋是小孩?」暖暖的表情显得疑惑,「我以为会看到蒋介石呢。」『以前确实是,前些年刚换。』「我果然没猜错,你们应该会印上蒋介石……」暖暖突然停住不说。
『怎么了?』我问。
「我直接叫蒋介石,你不介意吗?」暖暖问。
『为什么要介意?』我很好奇。
「蒋——介——石。」暖暖一字一字说,「当真不介意?」『当然不会啊。』我说,『你叫他介石哥我才会介意。』「你有毛病。」暖暖又瞪了我一眼。
我突然醒悟,这些天愉快而自然的相处,让我们言语投机无话不谈,却忘了彼此之间还存在着某些差异,甚至是禁忌。
『如果十年前你直接叫蒋介石,也许我真会介意。但现在已经不会了。』「为什么?」『在台湾,蒋介石从神到寇最后到魔,也不过花了十多年时间。』暖暖欲言又止,似乎也突然想起我们之间的禁忌,于是简单笑了笑。
暖暖应该不知道我说这些话时的心情。
对我们这一代的台湾学生而言,我们曾经天真但那是因为热情。
在某段期间坚信的真理与信仰,往往不到几年就被轻易粉碎;而重新建立起的价值观,也不知道何时又会粉碎?
我们不是不相信历史,只是不知道该相信谁?
所以我们不再相信,也不再热情。
如果我说给暖暖听,她大概无法理解吧?
我试着转移话题,从口袋掏出一张红色百元人民币,上头是毛泽东肖像。
这是我在台湾先以台币换成美金,到北京后再用美金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