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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多钟又到厂里值班去了,对吗?”见淑萍点点头,他心里忽地动了一下,“这就怪了,既然晚上要在厂里值班,为什么还要这么远跑回家来吃晚饭?何苦这么疲于奔命呢?是为了回来等我?还是他下午根本就没在厂子里?那,他能去哪儿呢?”

    他慢慢踱着步子,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那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剪纸上似乎还弥留着新婚之家的温热气息;沙发的旁边,新置了一个自制的小书架,上面的书册不多,插放却很整齐,他哈着腰从上到下地浏览着书目,问道:“这是你看的书,还是他看的书?”

    “差不多都是他的,他挺爱看书的。”

    他拿起一本《新体育》,翻了翻,“他喜欢看这些?”

    “挺喜欢的,上上个星期他开始每天早上练长跑了,你看那是他的球鞋。”

    “这也是他看的吗?”他拿起一本。

    “是,是他从厂子里借来的。”

    周志明心里好像有一面重鼓在擂,“不!不!不!他不应该是自杀!”但是他抿紧了嘴巴没有出声,脸色平静地离开书架,又踱到五斗橱前面。橱面上零乱不堪地散放着些水杯、电筒、眼镜和本子之类的东西。梅英走过来一边动手归置这些东西,一边说:“这几天,淑萍也没心思收拾屋子了,平时呀,这间屋子拾弄得可干净呢。”

    “这是谁的本子?”他从橱面上拿起一个塑料皮本子,翻开看了一眼,他当然认识杜卫东的字,于是对淑萍说:“他写的,我拿走看看行吗?”

    “行。”

    “这是什么,淑萍?”梅英手里拿着一只小玻璃瓶子,“里面是什么水呀?”

    “什么?”淑萍用红肿的眼睛审视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可能也是他的。”

    周志明接过那个瓶子,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种暗红色的水,闻闻,挺呛,他也说不清这是什么东西。

    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安慰话,他离开了西屋,临走的时候把杜卫东那个本子,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小玻璃瓶都带在了身上。

    在回机关的路上,他觉得一股子很有力量的火,从心里一直烧到脸上,他坚信杜卫东不是马三耀讲的那种多愁善感、神经虚弱的人,也不是那种不知道珍惜新生活而继续作歹的人,他应该把他的死因查清楚,应该担起这个责任来,好让杜卫东走得明白,让王大伯一家人安下心来,他觉得这对自己是一件责无旁贷的事情,因为他,现在也只有他,才能这么强烈地、确切地体会和感觉到杜卫东死的奇怪!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周志明就来到技术室。刚拿出那只小瓶子,搞化验的老钱就伸出一只手来。

    “送检单。”

    他笑笑,“没有。”

    老钱半真半假地绷起脸,“刚一上班就跑这儿起哄,是不是?”

    他把瓶子递过去,“凭交情,你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老钱朝瓶子上斜了一眼,“到底是公事私事?要是公事,回去填个送检单,写明送检的目的要求,叫你们科长签上字,别嫌麻烦;要是私事,劳驾别往这儿拿。”

    他知道老钱平常特别喜欢他,所以带点赖相地说:“得啦,我又不让你们化验,凭经验,帮我闻闻是什么东西,还不行吗?”

    “嘿,你这上下嘴唇一碰,说得倒容易。你以为跟酱油醋似的,一闻就闻出来啦?哼……得了,谁让我是你大叔呢,拿来吧,我闻闻,省得你哭……这是什么怪味儿啊,好像有酒精,小齐,你闻闻来。”

    小齐把鼻子凑上来:“好像还有碘酒味儿……”

    “不行啊,闻是闻不出来的,像这种连名堂也叫不出来的东西,就是做化验也得送技术处才行,咱们这儿……”

    “算了,你们真笨蛋!”

    技术室的门在弹簧的拉力下重重地关在身后,生硬的响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反荡出持久的回音,他机械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心里突然腾起一股恶狠狠的火气,仿佛自己是一个长久地在黑暗中摸索的人,不得不体验着那种由于信心的城垣不断溃坍而产生的烦躁和恼恨。这个职业,这些个案子,真是太难了!这一瞬间,他胸中集变起一种异常狂暴的心情,恨不得把手上这只小玻璃瓶用力摔在墙上,看着那暗红色的浆水随着玻璃的碎片飞迸出来才痛快。然而这个歇斯底里的念头在脑子里刚一闪,就立即被一阵猛烈的心跳窒住了,“我这是怎么了?这么没有耐心,这么缺乏克制,我不能这样,我还算一个侦查员呀,一个听起来多么光荣的称号……”

    他镇静下来,看着手里的瓶子,把它揣进兜内,忽听到身后段兴玉的声音在问他:

    “在这儿干吗呢?”

    “没干吗。”他转过身。

    “你不舒服?好像脸色不大好。”

    “没事儿,我就这样。”

    他们两个说着话,走回到办公室来。

    大陈、小严和小陆成鼎足形坐在屋里,见他们进来,大陈说:“我们等你们半天了。”

    段兴玉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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