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几十年相濡以沫,只需阿娘一瞥,他就知道她要什么。他一直在找剩下的半卷《渡亡经》,人终有一死,如果那一天到来,他希望能给阿娘续命。可惜走遍了西域诸国,都没能探到下落,也许那半卷经文根本不存在,回回国君赏给碎叶城主的,原本就是个残卷。
幸而阿娘慢慢好起来了,延捱过一冬,到了春天,春暖花开,她可以跟着阿耶一起赏花钓鱼了。
阿耶带她外出踏青,他们戴上幕篱,长长的透纱罗掩映着阿娘的身姿,依旧窈窕如少女。他们隔着纱罗对视,手牵手出神宫,时间流淌,感情日深,心情却还如初恋时一样。
转眼又是二十年,辰河舅舅病故,陛下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朝中事物都交给那罗延打理,自己携皇后过上了半隐居式的生活。
芥子和馆娃很恩爱,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儿孙绕膝,耶娘的晚年在欢笑声中度过。但是日近黄昏,终须一别。今冬的头场雪下了一整夜,次日竟晴空万里。耶娘习惯早起,但是那日到辰末房门依旧紧闭。芥子不敢说,心头隐隐发紧。推门进去看,榻上两人紧紧依偎着,脸上带着眷恋,身体已经微凉。
芥子垂手站着,眼泪糊住了双眼。
窗口照进一束明亮的光,打在阿娘的妆台前。胭脂棍搁在清水碟子上,一端的口脂鲜亮,盖下来,是阿耶心头永远的朱砂痣。
*新坑:
接下来该怎么办, 莲灯完全没了主张。?乐?文? Xs520. COM
翠微和灵台郎们匆匆赶来, 看到的是躺在榻上毫无生命迹象的国师, 说不难过是假的, 只是尚且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哀伤,人刚走, 神魂还不远,现在召唤正是时候。
谁都没有说话,备好的招魂幡在墙上高高张贴起来, 黄底红字, 烘托出一股恐怖的气氛。翠微设坛,燃上香烛, 因为这种仪式见不得光亮,要把门窗都封起来。她看了莲灯一眼, “殿下召出《渡亡经》后,请即刻出塔。”
她自然是不肯离开的,抓住临渊的手,低头望着他,“我不走,我要看着他活过来。”
翠微有些着急, “你是纯阴体, 容易吸附亡灵。你忘了扁都口那场鬼仗了吗?留下非但不能帮上忙, 还会引来一大帮不相干的东西。你怀着身孕呢,如果孩子有恙怎么好?叫师兄知道了,岂不要怨死我了!”
她哆嗦着, 恋恋不舍,但还是以大局为重。弯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记住答应过我的话,反悔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不是那种遇到困境只会哭天抹泪的人,略冷静片刻,解下颈上的玉竹枝,咬破手指把血滴了上去。那竹枝原本已经恢复通体雪白了,吃透她的血,泛出妖异的红光来。轰然一声经书恍如破土而出,迸发出炽烈的光,要灼伤人眼。
塔内昏暗,众人抬袖遮挡,渐渐适应后方敢正眼看它。翠微凝目端详,关于如何中阴救度,经文上的每一个字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她松了口气,全本,胜算又提高几成。她转身道:“不能再耽搁了,请殿下速速出塔。这里有我们,请殿下放心。”
她怎么放心呢,可是必须离开。复看他两眼,最后横下心,迈出了九重塔。
塔门轰然关上了,她站在台基上,怔怔守候。站了很久,也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唯有枝头鸟鸣啾啾,塔外的世界依旧一片祥和。
她失魂落魄来回打转,嘴里絮絮说着:“千辛万苦……千辛万苦,别这么对我……”
昙奴闻讯赶来了,见她这样心急如焚,劝她到阴凉处休息,她摇摇头,不肯离开。
“你不管孩子了吗?自己受累,还要拖累宝儿一起?那么多的人在塔里呢,总会有办法的,你急也没用。还是好好照应自己,别让国师担心你。”
她听了迟迟转过眼来,“昙奴,他会活过来的,对不对?”
昙奴点了点头,“他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哪能那么容易就死了。所以你先定定神,怀孕的人不能受累,不能伤情,否则对孩子不好。我扶你回殿里休息,这里派人盯着,有消息便通传你。”
她恨不得把半边身子都嵌进塔里去,万万不能离开。她在昙奴手上压了下,“你别操心我,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怎么来了?”她浑浑噩噩的,到现在才看见旁边的萧朝都,“连萧将军都惊动了,真不好意思,闹得你们也不得太平。”
萧朝都朝她揖手,“殿下别这么说,殿下的事就是我们夫妻的事。”
莲灯听到他说“我们夫妻”,莫名有些感动。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想到自己和临渊前途未卜,愈发觉得凄凉。没有心思管其他了,她转身看着九重塔,时间久了,觉得自己化成了一块石头,没有思想,也没有知觉。
他们怎么唤醒亡魂,她不知道,那塔一如往常,神秘而又庄严。空中隐隐传来铙钹声,很细的一缕,细得如同头发丝一样。她问昙奴听没听见,昙奴侧耳说有,他们在外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想必塔里正经历万难的锤炼吧!
不知什么时候天变得阴沉下来,狂风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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