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高翰文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接着令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和海知县说。”
所有的人便都慢慢退了出去。
这边,田有禄一走出牢门便拉住了总督署一个亲兵的衣袖。那亲兵望着他。
田有禄低声说道:“蒋千户和徐千户就躲在这个院子里,挨着门找准能找出来。”
那亲兵:“一切听高大人的,这不关你的事。”
田有禄咽了口唾沫,又望向王牢头。
王牢头虎头虎脑:“放心,总要把那张字据拿回来。”
那边,高翰文和海瑞隔案坐着,双方的目光都望着对方。
高翰文:“这里有我,没人敢再闹事。谭大人的意思,你是裕王向吏部举荐的人,让你到码头上去把织造局的灯笼取下来,将所有的粮船都扣下。”
海瑞:“给我多少兵?”
高翰文:“要多少有多少。”
海瑞:“这话怎么说?”
高翰文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这是总督衙门的公文,拿着它,所有的兵你都可以调遣。”
海瑞双手从案上伸过去,接那纸公文。高翰文却没有立刻松手,深望着他:“刚峰兄,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我与你同在!”
这时一缕晨曦从牢门外射了进来,天亮了。
入夏以来好些天没有风的北京,这天的天亮时竟然起了微风,嘉靖便不让人关殿门,毕竟十几天没刮风了,他愿意看着那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拂着垂在精舍和大殿之间的帷幔。
嘉靖盘腿坐在明黄色的绣墩蒲团上,厚厚的淞江棉布袍子已经系好了,脸色也比昨天晚上好些。
严嵩也赐了座,满脸惶恐,不是装出来的,眼睛昏昏地望着纱幔外边。
纱幔外跪着严世蕃。
吕芳照旧在忙活他的,先是给神坛上换了香,接着拿起一把拂尘,站到嘉靖身边,防着外面有飞虫之类飞了进来。一边又顾自说道:“还是万岁爷的诚心大,终于起了风。这一两天准有雨。”
嘉靖:“你少说话。让他们说。”
吕芳:“是,主子。”
严嵩不得不开口了:“严世蕃,浙江改稻为桑的事进展如何?灾民是不是都抚恤了?当着皇上,你如实陈奏。”
纱幔外传来了严世蕃的声音:“臣是昨天傍晚接到了浙江的呈报,说是淳安有刁民通倭。浙江已经派新任淳安知县海瑞去处置了。接着就会安排‘以改兼赈’的事。在六月,桑苗一准能插下去。”
嘉靖:“‘以改兼赈’是怎么改?”
纱幔外的严世蕃沉默了少顷,又有声音传来:“回皇上的话,还是让有粮的丝绸大户拿出粮来买灾民的田,然后改成桑田。那些卖了田的百姓也都做了安排,明年这些桑田还让他们种。”
嘉靖:“你说的丝绸大户是什么大户?”
严世蕃的声音又过了一阵才传来:“回皇上,当然是浙江丝绸作坊那些大户。”
嘉靖慢慢望向了吕芳,吕芳也回望着嘉靖,嘉靖示意他问。
吕芳:“浙江的丝绸大户该不是织造局吧?”
首先是严嵩,听到这句话感到一颤,倏地望向吕芳。
外面立刻传来了严世蕃惊惶的声音:“皇上!臣、臣不知吕公公这话什么意思?”
嘉靖又望了一眼吕芳。
吕芳:“知不知道,天知道,你也知道!”
严嵩立刻从矮墩上跪了下去。
风骤然间大了起来,挟着尖厉的呼啸声从远处,从四面八方刮进了殿门。精舍的两扇窗户忽地被吹得向外支起了,那纱幔便一下子从大殿方向飘飞向精舍,露出了跪在纱幔外的严世蕃。
吕芳急忙跑到飘向嘉靖那一边的纱幔,一把抓住,拽在那里。这边的纱幔还在飘飞着,恰好拂过跪在地上的严嵩的头顶,猎猎地飘着。
玉熙宫的殿门也被风刮得“哐当”乱响,两个当值太监立刻向内顶住了殿门。
“关了!把殿门关了!”吕芳低声喊着。
两个太监便顶着风从里向外费劲去关殿门。
“不要关。”嘉靖发话了。
“主子……”吕芳紧拽着纱幔望向嘉靖。
嘉靖:“朕说了,不要关。”
吕芳只得又嚷道:“甭关了,过来将纱幔扎紧了。”
两个当值太监顶着门放不开手,只好迎着风声向殿门外喊道:“来两个人!”
殿门外立刻趔趄进两个太监,被狂风吹着飞一般飘了进来。
两个太监一边一个拽住了纱幔跪在地上,吕芳腾出了手,跑到了嘉靖身前数尺开外,替他挡着风。
嘉靖:“不要挡着朕。”
吕芳只得慢慢移向嘉靖身边,紧张地关注着他。
风太大,嘉靖闭上了眼:“当着天,严世蕃你要如实回话。”
严世蕃跪在那里正好是背对着风,便睁大了惊惶的眼,大声回道:“皇上就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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