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
安定民心,也是治国之要。
一路走去,霍光透过层层叠叠昌邑郎看向路边那些百姓,竟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似有不善——他们看不见霍光,但是认识这辆安车。
这不善的目光中,尽是不屑和鄙夷。
以前,百姓们也许会害怕霍光、会敬畏霍光,但是一定不会憎恶霍光。
看来,天子虽然还没有给霍家定罪,但百姓们却已经给霍家定罪了。
霍光放下了车窗的帘子,开始闭目养神,他心中的怨念又多了几分:这一切恐怕都和天子的谋划紧密相关吧。
车行积雪上,空余马潇潇。
很快,安车停在了未央宫的北阙之下。
霍光下了车,就看到一乘步辇已经在雪中等候多时了。
换了步辇,霍光继续向未央宫核心区域的温室殿行去。
一屯昌邑郎在原地留守,另一屯昌邑郎仍然寸步不离。
当霍光乘着步辇从北阙之间穿过的时候,不禁昂头看了一眼双阙的顶端,进而想起了许多事情。
那一年,霍光十五岁,跟着在县寺当小吏的父亲在平阳县过着平静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任何盼头。
忽然一日,一身戎装的兄长突然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将他带到了长安城,并且把他推荐到孝武皇帝身边当郎官。
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霍光就曾经看到过这双阙,当时他就觉得这双阙无比高大挺拔,甚至高耸入云。
之后四十年的时间里,霍光的个子没有变高,可他却觉得这双阙变得越来越矮小了。
直到这几个月,这双阙在霍光的眼中又开始变得高大挺拔了。
而今日再看,这双阙几乎已经与四十年前一样高耸入云了——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它们犹如两个不会说话的巨大的羽林郎,从上向下悲悯地俯视着霍光。
似乎随时都会抬起脚来,将霍光连同这步辇一脚踩碎。
这让霍光有些害怕,进而呼吸都觉得不畅了。
可霍光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穿过这双阙之间了。
步辇过了双阙,而后就进了未央宫。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霍光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难怪,毕竟这几十年来,他在此处待的时间,恐怕要比在霍宅待的时间还要长一些。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霍光终于来到了温室殿外。
“大将军,温室殿到了。”龚遂提醒道。
“嗯,明白了。”
霍光说完这几个字之后,就有些吃力地从步辇上下来了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又整理了一遍袍服组绶,终于才抬腿走进了院中,向温室殿走去。
此时,温室殿里,天子早已经是恭候多时。
……
霍光在谒者的引导之下,走到了温室殿门外。
他仍有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的特权,但是现在站在殿门,一时竟然不敢抬脚往里走。
此时,已经可以看见天子那年轻的身影了,而对方似乎也看见了他。
两人隔着洞开的大门,与对方凝望对视。
虽然是白天,但是温室殿里仍然点着宫灯。
可宫灯那昏黄的光并没有让殿内显得更亮,反而昏暗了一些。
在这朦胧的灯光的笼罩之下,坐在榻上的天子也看得不真确。
一会儿像孝昭皇帝,一会儿像孝武皇帝……
就在霍光犹豫不决的时候,天子空灵的声音从殿内飘了出来,犹如从枯井中传来的一样。
“仲父,进来吧。”
霍光再不能踟蹰,他抬起脚,走进了这间不知道来过了多少次的温室殿。
炭火将整个温室殿烘烤得温热如春,在冰天雪里走了许久的霍光浑身发麻,有一些眩晕。
他惴惴地走到了天子一丈远的身前,庄重地下拜道:“老臣霍光问天子安。”
“仲父,许久不见,你倒是未见清简,平身吧。”
“诺。”
“仲父入座吧,朕与你一同用膳。”
“谢陛下。”
霍光刚刚入座,一直在殿外守候的樊克就带人开始传膳。
除了一饭一粥之外,就只有一条切好的鹿肉,一小碗鸡蛋羹,一条煎鱼和一小碗旨蓄。
当然,还有一壶温得微微冒气的宣酒。
不仅食材微薄,做法也很常见。
霍光看着宫女将饭菜布到案上,不得不感叹当今天子的节俭,简直是比追孝文皇帝。
不,比孝文皇帝还要节俭。
“仲父,用膳吧。”
“诺。”
君臣二人未再多说什么,闷头就吃了起来。
两人咀嚼不同食材的声音,在大殿里渐次响起,说不上难听,也不算悦耳。
霍光原本还在观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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