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北京在戒严中(9 / 18)  李自成:全十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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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命杨嗣昌与户部臣设法接济。”

    “谢万岁!”卢象升叩头说。

    崇祯又问了些关于昌平军中和宣、大、山西防务情形,心中又十分犹豫起来。一方面,他觉得卢象升的忠心是可嘉的,坚决主战也不无道理,另一方面,他又怕万一一战而败,大局更难支撑。沉吟片刻,他说:

    “卿往年剿办流贼,迭奏肤功。但东虏非流贼可比,卿宜慎重。”

    “用兵作战,自宜慎重。但以愚臣看来,流贼中若高迎祥与李自成一股,坚甲铁骑,部伍严整,其手下强兵悍将,不让安、史,只是诸臣讳言,朝廷未之深知。今日如有人在皇上前夸张虏骑精锐,只不过为议和找地步耳。”

    “我军新集,远道疲惫。敌势方锐,总以持重为上,不可浪战。”

    卢象升听到“不可浪战”四个字不觉一惊,好像一瓢冷水浇在头顶。他正要不顾一切地继续向皇上披肝沥胆地痛切陈词,忽然皇帝用冷淡的声调说:“卿鞍马劳顿,休息去吧。至于战守事宜,可与杨嗣昌、高起潜等仔细商议,看如何进行方好。”

    卢象升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叩头辞出。他刚走到右顺门外,一个太监出来,说皇上在左顺门赐他酒饭,他就随着太监往东走去。皇上赐酒饭照例是个形式,菜只有四样,不能认真吃;酒也不能认真喝,只能把杯中的酒浇在地上,还得重新叩头谢恩。但是在封建时代,这件事被认为是皇帝的特别恩宠,也是难得的光荣。卢象升感动得噙着热泪,向北叩头,山呼万岁,同时认为皇上又倾向主战了。跟着,崇祯又派秉笔太监王承恩出来,问他此刻日旁抱珥,下有云气一股,其曲如弓,弓背朝上,是什么征兆。正如古代别的统帅一样,卢象升除精通兵法之外,也留心占候之学,而且迷信。他抬头看了一阵,记不清是在汉人《星经》还是唐人《望气经》上说过,这种现象主奸臣当道,蒙蔽主上,不觉心中叹息。但是他对王承恩说:

    “请你代学生回奏陛下,此克敌之兆也。”

    王承恩进去以后,卢象升怕皇上再有什么询问,不敢离开。过了一顿饭时,王承恩又走了出来,传皇上的口谕:

    “上天虽有克敌之兆,但也要万分持重。军事究应如何料理,卢象升要速与杨嗣昌、高起潜详议而行。”

    卢象升从左顺门出来,心中异常沉重。他找着杨嗣昌同到朝房,恰巧高起潜也在这里候他,三个人便谈了关于下午如何遵旨会议的事。因为一则这个会议必须关防十分严密,二则高起潜驻兵东直门内,杨嗣昌也住家朝阳门大街附近,所以决定午饭后在安定门上举行会议。尽管在朝房不能多谈机密大事,但是卢象升也听出来高起潜果然同杨嗣昌一个腔调,害怕同满洲兵打仗。离开朝房,他的勤王的一腔热血差不多冷了一半,只剩下惟一的希望是在下午的会议上说服他们。当他步出端门以后,回头来望一眼,在心里感慨地说:

    “他们如此惧敌,热中议和,这仗叫我如何打?万不得已,我只好不顾死活,独力奋战,以谢国人!”

    从大明门到西单一带的大街上,他看见了不少难民,使他的心中更加烦恼。回到公馆,听家人回禀,有许多客人前来拜候并打听朝廷和战大计。卢象升推说连日不曾睡眠,身体不适,一概不见。

    “老爷,”顾显一面替他脱下朝服一面说,“刚才翰林院杨老爷来过一趟,等不着就回去了。他叫小人告诉老爷一声,他有重要话要同老爷面谈。”

    “啊,知道了。”

    虽然论官职他比杨廷麟大得多,但是他一向对杨廷麟怀着敬意,认为他有见识,有胆量,有骨头,有真学问。“他有什么重要话要跟我谈呢?”卢象升在心中盘算,“莫不是有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地方?”沉吟一阵,他吩咐顾显说:

    “你去回禀杨老爷,就说我稍事休息就要去安定门同杨阁老、高监军议事。请他在府上等候,我回来时一定前去领教。”

    卢象升在北京的公馆里并没有亲人。他的夫人和如夫人都在五月间带着孩子们和一部分仆婢回宜兴奔丧去了。因此,卢象升从朝中回来,谢绝了宾客,躲在书房里倒也清静。随便吃一点饭,他本想稍睡一阵,但想着和战问题,十分苦闷,没法入睡。假寐片刻,他就猛然坐起,呼唤仆人顾显来帮他穿戴齐备,动身往安定门去。刚走到大门口,一个人不顾门官拦阻,从门房抢步出来,向他施礼说:

    “老公祖,东照特来叩谒,望赐一谈!”

    卢象升定睛一看,又惊又喜,上前一把拉住客人袍袖,说道:

    “啊呀,姚先生从何而来?真想不到!”

    “东照因事来京,适遇东虏入犯,本拟星夜返里,因闻老公祖来京勤王,故留京恭候叩谒。”

    “好,好。请到里边叙话。”

    这位来访的姚东照表字暾初,年在六十上下,身材魁梧,精力健旺,胸前垂着斑白长须,眉阔额广,双目有紫棱,开阖闪闪如电。他是巨鹿县的一个穷秀才,为人慷慨好义,颇重气节,在乡里很有威望。崇祯二年秋天,清兵入犯京畿,直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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