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仆人李奇走来,恭敬地站在面前,含笑说:
“老爷,你明天去见皇上,我今夜也要走了。”
卢象升莫名其妙地说:“你要走了?你是说要回家去看看父母?为什么不等天明?”
“不是,老爷。小人的父母早亡故了,有一个哥哥住在家乡河间府,只有小人的女人在京城住。小人不再侍候老爷了,如今是向老爷请长假的。”
“为什么要请假了?害怕打仗?”卢象升用眼光逼着李奇的眼睛问,心中恼火。
“不是,不是,”李奇赶快笑着说,向后退了半步,“小人两年来在老爷身边服侍,看见老爷还没有什么大错,小人用不着再留在老爷身边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疯了?你胡说什么?”卢象升继续瞪着眼睛问。
“小人不是胡说。小人是东厂派来的。”
卢象升大吃一惊,愣了半天,才又问:“你不是户部王老爷荐来的?怎么是东厂派来的?”
“是东厂曹爷托王老爷荐小人到老爷这里,为的怕老爷你多疑。要不是因为老爷待我好,我不会临走前对老爷说明身份。请老爷放心,我决不会说老爷一句坏话。”
李奇走后,卢象升感慨地叹息一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多年来出生入死,赤胆忠心地为皇上办事,而东厂竟然派人跟随在他的身边,把他的一言一动都随时报告皇帝!
去杨嗣昌那里报到的人已经回来,并且杨府里也派人跟着过来,告诉他杨阁老在五更时要亲自前来看他,陪他进宫。
如今已经有四更多天,公鸡早已开始叫鸣。刚才李奇的事情在他的心上所引起的不快,已经被快要陛见的大事冲淡了。仆人顾显劝他躺到床上矇眬片刻。他不肯,立刻洗脸,梳头,准备着进宫陛见。当顾显替他梳头的时候,这位忠实的仆人看见左右没有别人,忍不住喃喃地说:
“老爷,没想到李奇在老爷面前那么好,他竟是东厂的侦事人!”
“呃,天下的事情我们想不到的还多着哩。”
“我很担心,”顾显又说,“老爷今晚说了许多主战的话,他会不会一古脑儿都禀告东厂,报进宫里?”
“恐怕东厂来不及报进里边,”卢象升笑着说,“要是能报进里边就好啦。我的这些话迟早要在皇上面前说出来,早一点让皇上知道我的主张岂不更好?”
“可是杨阁老和高太监他们……”
“他们?”卢象升轻蔑地哼了一声,“主张订城下之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顶多不过是几个人,可是满京城百万士民都反对议和。我说的话也正是大家要说的话。再说,皇上是英明之主,我敢信他也不会同意订城下之盟!”
顾显看见他很激动,不敢再做声了。
吃了早点,稍微休息片刻,卢象升就开始穿戴。当顾显捧出二品文官朝服,侍候他更换身上的便装时,看见他不肯脱掉麻衣,胆怯地小声问:
“老爷,今天去见皇上,还穿这身孝衣在里边么?”
“穿!”
“白麻网巾也不换?”
“不换!”
“网巾会露在纱帽外边,陛见时万一被皇上看见,不是有些不好么?”
“国家以孝治天下,岂有父死不戴孝之理?别噜苏!”
穿戴齐备,天才麻麻亮。杨嗣昌来了,对他说了些慰劳的话,陪着他一起骑马往皇城走去。路上常看见成群难民睡在街两旁的屋檐下,不住地**悲哭。卢象升不忍看,不忍听,心中打阵儿刺疼,愤愤地想:“看国家成了什么情形,还有人想对敌人委曲求全,妄想苟安一时!”他向杨嗣昌狠狠地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
“虏兵已临城下,听说朝廷和战决策不定。皇上的意见到底如何?”
“皇上今天召见老先生,正要问一问老先生有何高见。”
“我公位居枢辅,皇上倚信甚深,不知阁老大人的意见如何?”
“九翁,你知道皇上英明天纵,许多事宸衷独断……”
“可是公系本兵,又系辅臣,常在天子左右,对和战大计应有明确主张。”
“学生也主战。”
“这就好了!”卢象升高兴地说。
“不过虏势甚锐,战亦无必胜把握。”
“只要朝廷坚决主战,激励将士,各路勤王之兵尚可一用。”
“这个……”
“阁老大人,大敌当前,难道还可以举棋不定?”
“等老先生见过皇上之后,我们再仔细商议。”
卢象升心中疑惑:“难道皇上也会主和?”但是他不敢直问,对杨嗣昌说:
“在学生看来,今日只有死战退敌,以报皇上!”
杨嗣昌没有做声,心中很不高兴。他觉得卢象升这个人秉性太强,很难马上同他的意见取得一致,只好让他碰一碰钉子再说。卢象升看透了杨嗣昌的主和心思,他不再同他争辩,心里想,等我见了皇上再说吧。
他们在承天门西边的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