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取决于对埃德加•劳森这个人物的识别,是他忠诚地为凶手提供关键几分钟的不在场证明,马普尔小姐穿过迷雾,终于——“我现在想起来他像哪个人了”!她想起的是一对牙医父子,父亲又老又衰,人们便去找儿子看牙,老人从此变得消沉,儿子为将病人让给父亲,佯装酗酒,可是,“他用的威士忌太多了——往衣服上洒酒”。再比如,《加勒比海之谜》中,马普尔小姐在遥远的度假海滨一时陷入困惑,“她始终没能找到她过去通常能轻而易举就发现的东西,这些人与她原先所认识的人的相似之处”,可是,很快,揭开异国风情和鲜艳服饰的表面,她又认出了她的旧相识——“比如说格列高里?他很难判断,美国人。也许有点像乔治•特罗洛普爵士,总是在国际会议上连接不断地讲笑话。或者也许更像卖肉的莫德克先生……”她很快将眼前的人和圣玛丽米德的村民一一对上了号,于是,扑朔迷离的情景变得清晰可辨了。照这样看,圣玛丽米德这个小村子,其实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
像马普尔小姐这样,生活在乡间的人,其实是正宗的英国人。他们驻守在内陆,保持和延续了纯正的血统,他们的家族源远流长,向上几代都有案可查。《死亡草》里,这样描写马普尔小姐的住宅——“这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屋顶的房梁已经变黑。房间里陈设着属于那个年代的家具,做工考究”。马普尔小姐呢?“她直直地坐在壁炉边祖父留下来的那把椅子上”。在她家里,保留着一些祖上留下的旧家什,“查尔斯王子的酒杯”,“伍斯特时代的茶具”什么的,当她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就需要将这些古董存放到银行去保管。前边提到过,马普尔小姐受到过外祖母的管教,母亲对她的生活也作出了严厉的指点。她的一名叔叔,名叫托马斯,在伊利做教士。在马普尔小姐十四岁的时候,叔叔和婶婶一同带她旅游伦敦,那是她第一次去伦敦吧,就住在后来发生重案的“伯特伦旅馆”。当时一起逛伦敦的,还有一个亲戚,海伦姨妈,她最热衷逛军人消费合作社——我猜想,“军人消费合作社”是那年头的SHOPPING MALL,是军人及他们的眷属享用的特权,为报酬他们效忠国家,在物质匮乏的战争时期,也保证供应。海伦姨妈在此大买特买,圣诞
节,甚至更遥远的复活节的用品,也都买齐了,然后到五楼吃午餐,再乘四轮车看演出。由此见得,马普尔小姐的长辈里,有人在军中服役。在拥有大量殖民地的英国,军人是一种尊贵的职业。所以,可判定马普尔小姐出身于一个好人家。马普尔小姐当然有兄弟姐妹,前面说过她和姐姐跟着一位德国女教师受教育,而且她有侄儿侄女侄孙。她的侄儿叫雷蒙德•韦斯特,是个作家,一个现代主义作家。当他指责现实——年轻人总是目中无人,批评圣玛丽米德“一潭死水”的也是他,马普尔小姐温和地说道:“你的书很精彩,但你真的认为,人人都像你书中塑造的人物那样郁郁寡欢吗?”一个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对于现代派作品中,活动在梦魇里似的面目晦涩的人物,所能给出的最客气解释,大约只能是“郁郁寡欢”。圣玛丽米德的牧师所注意到的现代派特征则是——“诗歌中没有大写字母”,顺便地,他也提到了“过着枯燥乏味生活的郁郁不乐的人们”。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雷蒙德也对包括“简姑姑”在内的上辈人不以为然,觉着他们的生活没有价值。对此,马普尔小姐并不急于反驳,但是她总能在恰当的时机,给他一个有力的还击。《死亡草》中,“简姑姑”的客厅里,举行“星期二晚间俱乐部”活动,大家轮流讲一个案件,总是简姑姑的答案合乎事实。当雷蒙德讲述他的谜案——他的朋友,专事打捞沉船的纽曼,忽然在一个夜晚被绑架,与此同时,沉船上的金条被劫走了——简姑姑说:“好吧,亲爱的雷蒙德,我实在觉得你应该仔细挑选你的朋友。你太轻信,太容易上当受骗了。我想作家都这样,想象力太丰富了。如果你们有我这把年纪,有那么多生活经历的话,一听到这类有关西班牙沉船的故事,一个几星期前刚认识的人,马上就会警惕起来。”这真的很痛快!马普尔小姐欣赏青春,但并不为自己的年迈自卑,她很满意自己的年岁换来的经验,所以她在年轻人面前一点不畏缩。她了解他们知道的其实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多,他们看不清自己,而她却能够。《复仇女神》中,她终于完成拉弗尔先生的临终嘱托,为他不争气的小儿子恢复了名誉,当然,他有太多的弱点,她将他爱过的死去的女孩的照片递给他,他的表情一扫尖刻,变得柔和。这一老一小静默着,如小说中写——“老太婆和小伙子”,这一刻相当动人,有一种几乎是心心相印的同情从中升起,马普尔小姐客观地说:“我知道他不能拯救他自己,除非……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他将会遇到一个真正善良的姑娘。”“简姑姑”不是先知,只是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包括雷蒙德向乔伊斯求婚。“简姑姑”是以隐喻的方式说出这个秘密——“茉莉花丛旁,那儿正是送奶人向安妮求婚的地方”,这样,马普尔小姐就又有了一个侄媳妇,画家乔伊斯。乔伊斯有着艺术家的敏感气质,她生活在真实和想象之间,她所目睹的杀人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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