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动了那个邪念。于是阿黛莉娜垂头丧气,象呆子一样。
“好,朋友,你去吧,赶到部里去,”她从迷惘中惊醒过来叫着;“想法子派一个委员,非派不可。把元帅哄骗一下!等你五点钟回来,我也许会……是的!我一定替你把二十万法郎端整好。你的家庭、你做人的名誉、做参议官、做行政官的名誉、你的清白、你的儿子,一切都可以得救了;可是你的阿黛莉娜是完了,你永远见不到她的了。埃克托,朋友,”她跪了下来,抓着他的手亲吻,“祝福我呀,跟我说声再会呀!”
这番话说得那么沉痛,于洛把她扶起来拥抱着,问道: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你明白了,我就要羞死了,再不然这最后的牺牲,我要没有勇气去做了。”
“太太,开饭了,”玛丽埃特来通知。
奥棠丝过来向父母问好。老夫妻俩还得装做若无其事的去吃饭。
“你们先去,我就来!”男爵夫人说。
她坐下写了一个字条:
亲爱的克勒韦尔先生,我有事恳求你,希望你马上劳驾一次。你素来热心,想必不致令人久待。
阿黛莉娜·于洛。
女儿家的老妈子路易丝正在伺候开饭,男爵夫人吩咐她:“路易丝,把这封信交给看门的,要他照信上的住址立刻送去,讨一个回条来。”
男爵正在看报,把一张共和党的报纸递给太太,指着一段消息说:
“不知道还赶得及吗?”
那是一段措辞激烈的简讯,为报纸专门用来调剂一下它们的政治滥调的。
本报阿尔及尔访员消息:奥兰省的军粮供应,弊端百出,已由司法当局着手侦查。渎职情事业已查明属实,犯罪人员亦已侦悉。倘不严厉惩治,则中饱舞弊,克扣军粮所致士兵之损害,将尤甚于阿拉伯人之枪弹与气候之酷烈。该案发展,待有详细消息,再当披露。
阿尔及利亚之行政机构,如一八三○年宪章所规定,即欠周密,舆论界曾一再指摘。今兹事端,足证各报过去言论并非过虑云云。
“我要穿衣服上部里去了,”男爵离开饭桌时说;“时间太宝贵了。每分钟都有一个人的性命出入。”
“噢,妈妈,我没有希望了!”奥棠丝喊。
没有办法再止住眼泪,她把一份《美术杂志》递给母亲。于洛太太看见一幅铜版的图,印着斯坦卜克伯爵雕的大利拉,下面注着玛奈弗太太藏。文章的作者只署一个维字,但最初几行就显出了克洛德·维尼翁的文才与有心讨好的意味。
男爵夫人说了声:“可怜的女儿!……”
母亲这种近乎冷淡的口吻,使奥棠丝大吃一惊,她望了一眼,发觉母亲脸上的表情比她自己的还要痛苦百倍,便过去抱了母亲问:
“妈妈,你怎么啦?什么事呀?难道咱们还会比现在更苦吗?”
“孩子,我觉得跟我今天的痛苦相比,过去一切可怕的苦难都不算一回事。什么时候我可以不再受苦了呢?”
“到了天国的时候,妈妈!”奥棠丝回答。
“来,好孩子,你来帮我穿衣……噢,不,……我不愿意这一回的梳妆要你来帮忙。你叫路易丝来吧。”
阿黛莉娜回到房里,照着镜子。她又辛酸又好奇的把自己打量一番,暗暗问自己:“我还好看吗?……还有人为我动心吗?……有没有皱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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