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贵妃眼角得意地一挑,“本宫看得出来,玦儿对你甚是满意。他从前可从未在本宫面前,夸赞过别的女子。”
不仅没有夸赞过,还常常和她说些,后宫女子就知道勾心斗角,真是小肚鸡肠之类的话。
吓得萧贵妃差点以为,她的宝贝儿子喜好男风了。
轩辕玦……对她……甚是满意?
她怎么看不出来,是有多满意。
沈风斓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殿下也时常夸赞娘娘呢,听得出来,娘娘和殿下母子感情极好。”
萧贵妃就更加得意了。
“那当然,亲生的。”
母子两一个性子,直率坦荡,爱恨分明。
这要想感情不好,都难。
沈风斓还是很佩服萧贵妃,“娘娘见识广,心胸又豁达,对风斓说话都如此坦诚,真是令人感动。”
换成了别的妃嫔,就像卫皇后一样,哪里会搭理自己儿子的妾室?
不过拿来当炮灰,在需要的时候攻击别人罢了。
沈风斓今日,就成了这个别人。
而卫皇后也牺牲了一个炮灰,那个良媛钱氏。
萧贵妃被她夸得一笑,“本宫初次见你,待你可没有好脸色,你不记恨吗?”
“风斓看人好与不好,不是看脸色的。”
有些人笑脸相迎,心中藏奸。
有些人面色如冰,心中却是一团热火。
严格来说,萧贵妃和晋王都是这样的人,不真正亲近,很难看到他们的好。
旁人都说,萧贵妃妖娆狐媚,对上谄媚,对下刻薄。
其实萧贵妃只是直言敢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却被人冤枉为刻薄。
反而是贤妃……
明知卫皇后是有意设计她,贤妃还是暗施巧计替卫皇后开脱,把罪过甩到宫女身上。
不仅如此,最后还出来装个好人,让宫女们感念她的贤德。
这幅做派,不像是平西侯府的表小姐,倒像是一脉相承的嫡出——
和汪若霏,一模一样。
萧贵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宫在闺中就是这个性子,也知道外人常说是刻薄,就叫他们说去好了。只要圣上不信,本宫便知足了。”
瞧圣上对她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定然是不信的。
“圣上待贵妃娘娘十年恩宠如一日,又怎会偏信旁人?”
萧贵妃明媚的面容忽然黯淡了下来,她一手托着自己面颊,身子朝着长椅后头靠去。
“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
——
沈风斓离开的时候,萧贵妃仍然坐在长椅之上,眺望四周碧水天青。
她说景致太好,难得一见,还想再看看。
沈风斓也不多话,只是行礼告辞之后,远远地又回头看一眼。
萧贵妃一身娇美的水红,长长的广袖垂在身侧,身姿纤纤,舒展地坐在长椅上。
远远看去,犹如满怀愁绪的少女,含情脉脉。
一汪春心,一片愁思。
沈风斓忽觉得有些伤感。
如萧贵妃今时今日的地位,怕是天下女子不羡艳卫皇后,都要羡艳她。
高贵如她,亦有忧愁。
那句以色事他人从她口中道出之时,沈风斓清清楚楚地在她眼中看到,一种与她面貌不相符的沧桑。
那才是一个年华半老的女子,心底深处的真正感慨。
萧贵妃愿意在她面前展示这样的一面,是真的喜欢她认可她,还是因为在这寂寂深宫之中,她也孑然一身,无人可诉真心话?
沈风斓不明白。
宫女引着她走出后宫,这回不是椒香了,而是华清宫一个普通的小宫女。
待走到玄武门时,浣葛忽然指着前方道:“那不是晋王殿下吗?”
沈风斓一抬头,果然看到高大巍峨的宫门之下,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明媚儿郎。
引路的宫女告退之后,天空中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飘飘洒洒在人面上,微微发痒。
沈风斓抬头一看,只觉细雨绵绵格外怡人。
忽地,一把纸伞遮过她的头顶,挡住了她的视线。
“走吧。”
声音如这春雨般微凉,她低下高仰起的头,面前果然是轩辕玦。
他一手持伞,另一手自然地背在身后,一身天水青色春衫,领口露出一半诱人的锁骨。
当真是年少春衫薄,分外好看。
“殿下为何而来?”
“来接本王的娘子。”
沈风斓面色薄红,一时没料到,他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他嘴角轻扬,几不可闻地一笑。
“本王的意思是,来接孩子们的娘亲,云旗和龙婉想你了。”
“哦。”
沈风斓跟在他身旁向外走,伞并不大,两个人一同站在伞下,少不得碰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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