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真是圣上的密诏不成?
众臣公的目光,随着定国公的手转,一时挪不开眼。
“老臣奉圣上之命,宣读密诏。请列位臣公接旨!”
定国公朝着空荡荡的金龙椅上一揖,算是全了对圣上的礼数,又转头宣旨。
他虽是个领虚衔的国公,在朝中的地位,可丝毫不下于沈太师。
一个南征北战,文武双全,无论到哪处为官都备受赞誉的老臣,在朝臣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朕病势缠绵,自知寿数不永。原定晋王自岭南回京后加封太子,然朕之身体唯恐不及。恐朕驾崩后国中生乱,故特立密诏交于定国公。朕心所属太子人选,唯晋王一人,切记切记。”
圣上不到非常之时,是不会用密诏这种法子,来留下自己的旨意的。
故而一众臣公也难以分辨,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圣上密诏。
听口吻,倒像是圣上的话。
册立晋王为太子,也附和圣上先前放出的风声。
何况把旨意交给定国公,他的人品是圣上信任,朝臣们也都信任的。
一时之间,在两份旨意中间,众人迷糊了起来。
定国公举着那方明黄丝绸,交给一旁的人传阅起来。
“诸位大人请细看,请好好看。这是圣上亲笔所书,最做不得假。而圣上由御书房下发的圣旨,都是专门的翰林学士所书。即便你们认不得圣上笔迹,也该认得圣上那方私印吧?”
围在一处传阅密诏的大臣们,仔细看去。
果然那才丝绸下方,除了玉玺的印记之外,还有小小的圣上的私印。
那方小小的私印上头,是大胜真人四个字。
圣上喜好古画,尤其是那些佛道的古作,收藏了许多。
可朝中知道圣上私号的臣子,委实不多。
大胜真人,正是圣上的私号。
“圣上自从过了不惑之年后,就很少亲自批阅奏折,差不多都是皇子们或是翰林们的事。可在壮年之时,圣上都是亲笔批阅奏折的。这密诏上的笔迹我认得,正是圣上的!只是……”
说这话的是一个老翰林学士,他仔细看了那丝绸上的字迹,有些不对劲。
“只是什么,倒是快说呀!”
一旁有人催促着他。
“只是这字迹显得有些虚浮无力,除此之外,和圣上的笔迹是一模一样了。”
定国公道:“圣上作此密诏之时,已然重病,下笔自然虚浮无力。若这上头的字迹和圣上壮年时一样遒劲有力,才是假作。”
他这一说,那翰林学士恍然大悟。
“对对对!下官把这事忘了!那么这份密诏就是圣上亲笔所书,下官敢拿性命保证!”
有老学士此话,众人更加确定了真假。
朝中跟随圣上最久,对圣上笔迹最清楚不过的,就是这位老学究了。
他说是真的,那必然是真的。
众臣心中都已经信了这份密诏,忽听得殿外一声冷笑。
“你拿性命担保?你的性命,值多少银子?”
众臣诧异地转头看去,宁王带着一众党羽大臣,从殿门外走了进来。
手上正拿着那方密诏的臣公,连忙将它递给了定国公。
定国公倒是不急不燥,淡淡地看着宁王。
宁王指着那个老学士道:“你凭什么说,那一定是父皇的密诏?是凭你七十岁的高龄倚老卖老,还是你的老眼昏花?”
这话毫无对老者的敬意,叫众人不禁一愣。
便是圣上,在年纪这样长的前朝遗老面前,也是客客气气的。
虽说君臣有别,但年高辈分长,同样值得尊重。
他在朝为官一辈子,没受过圣上的指责,反而受了宁王的侮辱。
当下一张老脸就挂不住了,气愤地红了起来。
“宁王殿下,老臣的性命不值钱,但老臣的眼睛还没花。这的的确确就是圣上的笔迹,在场年长的大人,都认得清清楚楚。是什么就是什么,老臣绝无倚老卖老之心!”
事实上,众人都认得出来,那是圣上的亲笔。
只是这位老学士最忠正,又年纪最长,最有发言权罢了。
他说的这番话完全出自公心,听在宁王耳中,却极其刺耳。
晋王就在京城之外,一旦让他入城来,宁王就失了大半的胜算。
而他现在只能依靠一道假圣旨,使他的行为名正言顺起来。
现在老学士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定国公的密诏才是真,不就等于在说他的圣旨是假的么?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言论,在朝中动摇人心。
“你老眼昏花,还非要在此蛊惑人心,本王容你不得!来人,拖出去斩首示众!”
宁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冷冷地投向在场的臣公们。
被他目光所及的各处,众臣不禁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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