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也不客气,面容淡淡地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那事情刚出的时候,本侯急得不得了,在圣上面前磨破了嘴皮子,圣上却怎么也不肯松口。唉,本侯直到今日才有机会来看望你啊。”
贤妃抬起头来看着他,面无表情。
若不是宁王那一番话,也许她今日还会相信平西侯。
相信他的确为救自己努力过,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可有些谎言,一旦被揭穿,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是,那是自欺欺人。
她一直都明白,平西侯府利用她,只是为在后宫中安插一个棋子。
一个用来斗萧贵妃、害卫皇后,联系起宁王和平西侯府的棋子。
她只是不肯信。
如果连平西侯府都没有她的位置,那她该去哪里找她的位置呢?
是圣上的妃子吗?
一个空有客套的敬重,却没有一丝感情的妃子。
是宁王的母妃吗?
一个母子离心,没有血缘和没有亲情,只有仇恨的母妃……
天下虽大,她却没有安身之处。
宁王的话,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寄托,都打碎了。
看着眼前的平西侯,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回答他的话。
“兄长今日前来,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平西侯听着这一声兄长,略觉得刺耳。
因为有别的要紧事,他也没在意,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你被圣上发落之后,宁王可来看过你?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宁才人的事?”
贤妃落难,平西侯府没有施以援手,宁王这个正得势的养子也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实在不合常理。
皇子与生养他们的嫔妃,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王还想争储位,怎么可能任由贤妃被发落?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知道了生母宁才人的死因。
贤妃顿了顿,而后蹙起眉头,默认了。
平西侯拊掌叹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事都叫他查出来了!你有没有设法让他以为,那件事全是你自己的主意,与平西侯府无关?”
说来说去,原来他关心的是这个。
原来自己落难之后,他还想甩脱自己,与宁王单独建立起联系。
贤妃不禁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这是她这颗棋子,最后的利用价值了吧?
“兄长只要安排我和他见一面,我会有办法让他相信的。他不会牵连到平西侯府去,毕竟他还要靠着你们,来登上大位啊!”
平西侯一听这话,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在贤妃还没醒悟,还愿意为平西侯府效劳。
他立刻换上了慈祥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你在这边日子过得不好吧?放心,我一会儿就给那管事的交代,让她减轻一些你的活计,让你不用这么辛苦。”
再多的也不能了,他平西侯在朝中权势再大,永巷毕竟是后宫的地盘。
现在的后宫,是萧贵妃的天下。
贤妃却疯魔似地,一把握住他的手。
那股恶臭一下子靠近,平西侯下意识想缩回手,还是忍住了。
他还要靠贤妃,来让宁王继续跟平西侯府同心协力,共商大计。
“你……”
“兄长,我只求你一件事!”
贤妃急切道:“我可以刷夜壶,我可以洗亵衣,我就是不想住在这座宫里!”
她伸出手来,直指宫苑外头。
隔着一道墙,那边是一座封闭着的宫殿,安静森然。
那是贤妃曾经住过的宫殿,也是宁才人死的那个宫殿。
在大火焚烧之后重建,就像一切都卷土重来,就像那个女子,还住在里面。
她浑浊的目光中,露出惊恐畏惧。
“她会来找我!她就在那里,她会来索我的命!”
“兄长,我求求你,把我调到远一点的宫殿去吧!”
……
平西侯回到府中,蹙着眉头,连声吩咐下人沐浴更衣。
他身上那一股夜壶的味道,迎风能飘三丈远。
呸,真是晦气!
下人急急忙忙备水去,又备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熏香和花瓣,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
他低头嗅嗅自己身上,那股夜壶味总算散了。
只要能把宁王继续抓在手里,沾一身臭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暗自想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命人把邱双莹叫来。
自从汪若霏失踪之后,邱双莹就彻底少了禁锢,在府中像个真正的大小姐一样。
毕竟平西侯府中,现在就只剩她一个未嫁的小姐了。
物以稀为贵。
唯一的公子汪杰人,这些日子也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躲在房间不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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