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办贵州军务,镇压苗民起义,由李瀚章署理湖广总督。李鸿章对清廷的决策,十分反感,分别致函潘鼎新、曾国藩大发牢骚:“昨奉旨驰赴贵州,督办军务,但令整顿川湘援黔各军,酌调旧部,并未拨给何处实饷。甘军岁得饷九百万,鄙人南征无足重轻之地,乃可不名一钱耶?”
①“军兴二十年,尚不知兵饷为何事,若只身前往即可了贼者。”
②他上奏清廷,强调饷事、地势军情、采办转运困难,不宜贸然前往,恳请“勿责速效”,表示“俟李瀚章到鄂交替,并后路筹有规模,即行启程,由湘赴黔”。
正当李鸿章故作迟回之际,陕西形势发生突变,回民义军击毙湘军悍将刘松山,挺进陕西榆绥延各属,大有同当地所谓“土匪溃勇”联合抗清之势。
3月中旬清廷决定移缓就急,饬令李鸿章挥师援陕。其实,李鸿章既不愿“南征”,也不愿“北指”。如果说,他不愿“南征”,主要是因为视贵州为“无足重轻之地”,那么他不愿“北指”,就主要是左宗棠的缘故了。左、李各争雄长,左宗棠把西北视作禁脔,以镇压回民义军为己任,对于李鸿章之来,“颇涉惊疑”,而李鸿章也不愿跟左宗棠共事,入陕“即觉味如嚼蜡”。李鸿章对待援陕之命,犹如援黔一样,采取了拖延战术,直至7月下旬才到达西安,并且声称“愿借防秦养拙,作壁上观耳”。
①李鸿章到达西安仅仅七天,就接到“酌带各军克日起程驰赴近畿一带相机驻扎”的密谕,如猿得芋,匆促成行,表示“在陕本为赘疣,藉此销差,氓然无迹,壹意驱车渡河”
②。8月末李鸿章在获鹿县行次,接到调补直隶总督的上谕,“当即恭设香案望阙叩头谢恩”。至此,李鸿章结束了在湖广的任职。
李鸿章移督直隶,同两个偶发事件有关。1870年6月21日天津发生了② 《李鸿章致潘鼎新书札》,第81页。
③ 李鸿章:《复曾相》,《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9,第16页。
① 《李鸿章致潘鼎新书札》,第84页。
② 李鸿章:《上曾相》,《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9,第31页。
① 李鸿章:《复马谷山制军》,《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10,第5页。
② 李鸿章:《复丁雨生中丞》,《李文忠公全书》,朋僚函稿,卷10,第22页。
火烧望海楼教堂、殴毙法国领事丰大业等人的教案。奉命查办的直隶总督曾国藩“谤议丛积”,旧病复发。天津教案尚未了结,江南又起波澜。8月22日两江总督马新贻被张文祥刺杀, 震动朝野。此事与裁撤之湘军有关。面对如此严重的“内忧外患”,清廷不得不借重李鸿章及其淮军。清廷起初是让李鸿章移师入直,预防法国水师侵扰;继而调李鸿章为直隶总督,以代替调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而湖广总督一缺,则令李瀚章调补。这次人事变动,标志着在清朝的政治天平上,李鸿章压倒了曾国藩。清廷让曾国藩从直隶移督两江,显然是为了推卸天津教案办理不善之责和借助其威望镇抚“江表疆,东南财赋”
③。曾国藩辞让不就,李鸿章致函劝慰:“谷山近事奇绝,亦向来所无。两江理大物博,断非师门莫办。”
④“若七年秋不妄更动,或谷山僻在海滨,竟免斯厄。每读负乘致寇之语,不禁瞿然。江介伏莽最多,非极威重,不足销无形之隐慝也。”
⑤在这里,李鸿章公然把曾国藩、马新贻的厄运,统统归咎于1868年清廷人事安排的失误,倾吐了长期郁积于心头的不满情绪。
清廷谕令李鸿章受代畿篆,意甚深远。畿辅为首善之区,清朝统治中心。
直隶总督系疆臣之首,肩负拱卫京师、就近顾问之责。清廷让李鸿章移督直隶,首先是想借重由他控制的淮军。
1868年清廷曾因重视练军,不愿勇营参与畿辅防务,而谕令淮军移撤黄河以南。当时让曾国藩移督直隶的目的之一,就是借重其经验,整顿练军。
直隶练军,始建于 1863 年直隶总督刘长佑。他用湘军营制办法改造绿营兵勇,使之从绿营营汛中独立出来,单独成军。共设6军,每5营为1军,军有统领,下设文武翼长。
每营500人,6军共15000人。直隶练军虽经曾国藩进一步用湘军勇营的治军精神加以改造①,取得了一些成效,但仍无力单独保护畿辅。而湘军早已衰败,曾国藩督直时并没有嫡系武装以作后盾,只得依恃淮系铭军,摆脱“孤立无助”的困境。淮军装备和操练的近代化程度,超越所有清军而独占鳖头,是当时最精锐的部队。清廷环顾左右,认识到要确保京师安全,只有借重淮军。李鸿章不仅是淮军的统帅,而且具备外交的经验和才能。正如工部尚书毛昶熙所说:李鸿章“昔在江南,曾能驱策洋将,使为我用。知己知彼,成竹在胸”
②。清廷以李代曾总督直隶,就是企图依靠李鸿章及其淮军安内攘外,防患固本。李鸿章深知清廷用意,也就更加“赤胆忠心保皇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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