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着的——那又是日军的设计了,派几个不要命的事先伏在战死的同伴身边,尸体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麦师傅还在当当地忙于射击时,一个刺刀柄猛击了他的后脑,然后他们把他翻过来好在心口补上一刀。
翻过来——翻过来以后就发现这并非一个中国人。
我们把箱子拖到树堡旁边时就瘫了,那样在枪林弹雨的泥浆地里拖一个半人高的家伙,真还不如一次拖八辆板车,但它立刻就被那些做掩护射击的家伙拥了进去。“太顺啦。今天刮顺风啦!”我们七嘴八舌地吵嚷着。把那个箱子拥进了房子正中间放下,那是个金属玩意。一切为了防撞设计,连锁都是死头地,要用撬棍撬。我们瞪着那个大家伙,眼里闪着饥饿的光泽。
如果这里边是食物,我们就还能活个二十天,那就长得像一辈子。如果是药,也许连死人都能医活了,如果是子弹……唉,管它是什么吧,反正我们什么都没有。
张立宪:“棍子!撬棍子!”
迷龙:“我来!洒家来!哈哈!”
他乐呵呵扛着根铁棍子就蹿过来,我们拍着打着他,给他让着道。
死啦死啦:“麦师傅呢?麦师傅?”没人理他,他就索性蹦到了箱子上:“把麦师傅找来!这箱子要不是他开你们好意思?!”
是不好意思,我们消停了,如果蠢蠢欲动也算消停的话。死啦死啦从箱子上跳下来。
死啦死啦:“等着!不准开!——谁跟我去?”
没人跟他去。连刚才在外边打火力的家伙也蹭边溜缝地走,怕的不是死,是怕看不到开箱子。死啦死啦冲我们竖了个小指头,连踢带拽地弄走了几个倒霉的。
我们围箱子发着呆,道理是每个人都懂的。但欲望也从来是不讲道理的。
何书光:“这也太熬人了。”
丧门星:“我宁可去熬日本鬼子的炮弹。”
我:“全民协助啊全民协助。”
全民协助正比我们更没出息地瞪着箱子卖呆,云里雾里地铀一声。
我(英语):“你也有开箱权啊。”
我觉得美国人是要很丰富的营养来养的,到现在这种营养奇缺的时候全民协助的脑袋就更慢:“我?有吗?”
我(英语):“当然有当然有。你也在联络飞机和大炮啊。”
全民协助:“我只是帮助他。”
我:“NO!NO!”
迷龙:“OK!OK!”
我也不知道那帮傻子怎么就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大概是已经饿得通灵了,七嘴八舌地“YES!”“太有啦太有啦”“开吧开吧”不绝于耳,可怜的全民协助如被催眠。撬棍子不知道怎么就塞到了他手上。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伸出了罪恶的毛手,把撬棍楔进了锁头的合缝。
我们不用再推波助澜了。全民协助从伸出手地那一下就被魔鬼掌握了。我们眼光光地瞪着,看他犯罪。
“鬼子!上来了!”死啦死啦叫嚣着冲了进来,跑在他前边的是几个被他抓了差的倒霉蛋。地上本来就湿湿地打滑,全民协助又是最容易被这种动静惊吓到的人,一个出溜滑便压在了撬棍上,崩得个箱盖轰然开启。
于是我们在抓起武器各就位置前还来得及看见箱子里盛的什么,张立宪甚至过去伸手抓了几只,他放开手,那白乎乎地玩意在地上蹦跳,于是验证了我们的难以置信。
美国人的物资实在是太丰富,我们总是发梦也想不到他们都给他的兵提供些什么,之前抢到的物资里离谱的东西不是没有,报纸、口香糖、避孕套、电影海报、诸如此类,但还从来没离谱到眼下这地步,满满一箱子……乒乓球。
死啦死啦:“布防!”
他对我们这帮子泥雕木塑们喊着,他的眼睛也从箱子里那么掠了一下,但跟没看见一样。
我们开始布防,每次面对未知地攻势时我们都很迷茫,但从来没象这次这样迷茫。
每次日军攻击时都是迅雷不及掩耳地突过来,这回不一样,这回他们的几个活动碉堡先就了位开始移动,然后步炮和重机枪在后边跟着阵列移动,这样地进攻自然是比步行还要慢的速度。我们瞪着那一条就着森林边沿在雨雾中缓慢移动的线形,后来它收拢了,成了一个槌形,我们瞧着那个槌头,槌头是一辆推车,被两个活动碉堡保护着,那车没法不显眼,因为车上绑了一个原木钉的十字架,麦师傅被绑在架上。
死啦死啦现在看起来很沮丧,从望远镜里看了一看便保持沉默了,我从他手上把望远镜拿了过来,于是我看见一个双腿已经被打断的麦师傅,嘴里堵着一块布,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和我们一样是浑身泥水的落汤鸡,但我仍清晰地看见他的涕泪横流,因为他已经痛苦得面部都已经扭曲——然后我发现他不是被绑着,而是被钉着。
当我们再看见麦师傅的时候,他已经被拷问过了,折磨他的人也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了——实际上一天数次的鏖战下来,我们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于是他被派了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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